2014年11月3日 星期一

姊妹


    從前小時候,我們會因為一塊鏡、一根冰棍兒或是一件喜歡的衣裳爭過傻透,吵過沒完沒了。

    一間斗室四壁之內,兩張一式一樣的紅鐵碌架床,湊成我們四姊妹的小天地。因為傳統的潮州人家庭背景,經濟環境又不好,在公共屋邨長大的我們,縂會受到無端的白眼,事情多半發生在升降機內。縱然當時百思不解,但是也不只一次目睹頑強的媽媽怎樣「反擊」那些取笑全女班的陌生鄰人。不過,年幼的我時候,總是獨個兒懊惱,常會擔心女孩子的身份是否給媽媽添麻煩。每次全家總動員出街,準會給那些「事事關心」的人指指點點,尤愛問:「還會生多一個嗎?」,因此,我們從小就被考驗,築成了女兒家的「防衛機制」。

    我們四姊妹自幼便是「床頭打交床尾和」,要是有「外敵」入侵,大家立時團結一致。年紀漸長,四姊妹皆努力考上大學,即使經濟拮据,就是不想令父母失望,或是為著車衣達旦的媽媽而爭氣。記得媽媽時時刻刻叮囑我們:「女孩子要比心機多讀書!不是靠嫁人。」如今父母親年長多了,髮鬢花白,我們四姊妹承擔著照顧他們的角色。

    前天,媽媽突然不適入院,姊妹們輪流照料,雖然身處各地,仍是無分你我,彼此給力。幸好,經過一輪的檢驗,母親最後確診不用開刀,縂算放下心頭大石,這趟是她今年第二次入院。

    姐妹的情誼,真是很玄,很耐人。今天我的小寶貝女兒初長成,雅兒的樣子和個性與我相似,跟我們湊在一起時,愈加像姊妹團喔!

2014年9月27日 星期六

心顫

昨晚,我一直很擔心廣場上,捱著警力威嚇、呼喝的學生,見到手無寸鐵,只懷赤子之心的年青人。電視報導的畫面不注重複在腦際……,一次又一次被褫奪公民空間的廣場上,黑夜掩不住他們來內心純粹對民主強烈的訴求。

印度聖雄甘地先生所言:不使用暴力,是謙遜的極限。學生手空空,無一物,僅有的只是信念。身為一個女兒的母親,我真的為學生們那份堅決所動。縱使年青人的技巧不老鍊,策略不全然成熟,部署不比「香港的政治機器」精密有組織,但試想想暴露在日光之下留守,在黑夜起雙手,靜候改變的是為了追求什麼?到了我們的下一代長大以後,他們還是要等待下去嗎?真正的公民空間可能已經被蠶食殆盡⋯⋯

實實在在,我內心為他們的安危切切焦急,卻又愛莫能助。也為學生的家人身同感受,可以想象,他們家中的父母們定必心驚膽顫。此時此刻,九歳的小女兒正在隔壁憇睡,而黑暗中的我彷彿回到八九年的學運年代,吼聲在遙遠的邊際,但又近在眉睫,那年我正值中五會考。運動局勢的演變,令不少人再一次燃起愛國的心,就是香港年青的伙子們,大家互不相識,但人人手牽手,走到街上唱著同一首歌,喊同一句口號。記得自己也是在那一年,學懂唱國歌,一切發生在一九八九年。

今天,仍然愛這城市的 'Hong Kongers',究竟能為香港的未來做甚麼?

我們看不見該看見的,聽見不欲聽見的!學子摒除個人的利益好處,守護的是我們香港尚存堅信的價值、真誠與希望。然而,我們的政府一再架起鉄馬、舉起盾牌、揮舞警棍,對象竟不是黑社會或暴民,而是深愛這家園的孩子,撕破了年青人對政府的信任!

此刻,只可以做的就是禱告,就是要平安回家,千萬不要流血⋯⋯。看到淌淚的學生和支持者,我真的語塞了。

親愛的天父,求你顧念這群年青人,不要離棄我們的家園,社會有一天是他們的。





2014年5月9日 星期五

五月的祝福

五月十一號,女兒九歲了。

回想二零零五年至今,由懷孕、生育、陪伴她上Playgroup、選幼稚園、考小學,一關一關的熬過去,我這個母親絕對不是一百分,許多時候從淚水與困難裡學習。但硬幣的另一面,女兒的出生是天父的給我人生最大的禮物,更賦予我生命的豐富意義!

每一度階段,對於母親來說皆是全新的功課,由不知所措到全然交託,確實是信心的考驗。女兒僅僅二十多日大的時候,正也是我的生日,我倆都是五月份的女孩,別有一番意思。記得那一天,健康院給我噩耗,孩子的耳朵聽力測試不合格,我的心冷了一截。接下來數度的檢查,兩邊耳朵一樣不合格,這重重的打擊,使我內心的責備與恐慌沒有停下來,不會是懷孕時服藥過多的惡果吧!那是一個流淚的五月天。
往後的日子,每當突如其來的打雷巨響,我就立即查探女兒的反應,可是她總是呼呼熟睡。我又不時用鐵匙敲響玻璃杯子,看看她有沒有反應。外子與我反複查考網上、書籍和文獻的資料,內心被無盡擔憂重壓著,直至最後一次轉介到政府專科檢驗,疑團夢魘才消散。

坐在政府油麻地分科診所的長板櫈,無言的等待,等侍決定性的專科檢查。我們手抱熟睡的女兒,生怕她一覺醒來會延誤檢查的進行。今趟轉介的專科檢查,我們被帶到一片昏暗的實驗室,技術員為女兒的頭臚貼上一條條監察的儀器感應,然後關上了門退去。密不透風的四壁之內,只聽到濃重的呼吸聲與寂靜的共鳴,倏忽間一家人被隔離在世界之外,我和外子一念害怕開始冒汗的女兒會醒來,令檢驗終止;一念害怕面對接下來出現的結果。這段數十分鐘是漫長、難耐和刻骨銘心的。不敢哼一聲的我們,終於因為密室亮燈再現而重返世界,又回到門廊的長板櫈,仍然迷茫的等待著,等待「宣判」似的,內心默默祈禱。一會兒,醫護人員呼喚女兒的名字,我們戰戰兢兢的內進,立即詢問他結果,怎料他只告訴我們沒有特別的發現。天呀!這算是什麼的結果?整整一個小時的折騰,不!是多個月來的驚恐,事實是怎麼樣?究竟女兒的耳朵聽不聽到聲音?我們即時追問,可是對方冷冷的回應:「你們是她的父母,聽不聽到難道你們不清楚麼?」

回家的路上,我們不再為這莫明的「判詞」氣憤,外子一邊駕車一邊說道:「我知道舒雅是聽到聲音的。」此際間,彼此的信念不再外求,既然最後沒有異常發現,我們更應該相信天父的帶領和應許。一直以來,在懷孕的歲月裡,我每一個晚上都懇求天父賜給我「健康、乖巧、容貌娟好的女兒」,可以成為母親,已經是上好的福份!

每一年的生日,我們實在感謝她仍然充滿生命氣息,且得著從天父而來的喜樂,又善解人意。回望從前,今天的一切是寶貴的恩典!雖然成長求學路上面對種種艱難、挑戰,有時候在洪流價值沖擊中,少不免迷失,但總因著昔日的經歷,會儆醒自己。要是女兒真的先天缺憾,你到底還要求什麼?比較什麼?珍惜什麼?

女兒,您是天父派來的五月天使!



2014年4月5日 星期六

三分一世紀


若果説工作佔你的人生三份之一世紀多,你希望是怎麼樣的工作?
大學時代,老師問我最渴望的工作是什麼?我不假思索就娓娓道出:
我希望經營一間Cafe, 自己做咖啡,弄些拿手小吃,放些有品味的雜誌、有意思的書本,牆上是出租的展覽空間。這是我的荳芽夢。
從來,我的選擇都不是從經濟角度考慮,小時候家很窮,我很明白錢很重要,但也盡見有點錢的人可以是怎樣。
中六Jupas ,我在廚房裡,對著媽媽說自己大學決定以藝術系為第一志願,若將來賺錢不多,媽媽你會介意嗎?母親一邊切菜,一邊說只要用心讀書考大學,自己鍾意就行了!此後,媽媽從沒問我將來要做什麼工作。
待我進入中大藝術系,除了生活在地靈人傑的校園,我最愛系室裡忘我的創作,甚至大四那年,偷偷躱在系室,挑燈畫畫至通霄達旦,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!
就如<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>的作者
Mitch Albom一樣,當你離開校園進入社會之後,路是複雜的,有時事與願違,有時躊躇滿志⋯⋯。也曾經失落在人群之中,甚至懷疑與生俱來的才能突然消失淨盡。為了生活,必須工作,卻為了工作,失去好好生活的動力。
於是兜兜轉轉,我依然選了藝術教育工作者。用了工作的時間,幫助學生在藝術世界裡重建自己,尋找快樂。
在教室裡,總覚得與學生連成一線,感覺頓時年輕,讓我重遇年青的自己。
令人慨嘆的是:這年頭仍舊有家長千方百計阻止兒子選修視藝科,因為他們認定這樣幫不了上大學或生活!甚或有其他老師在教員室高聲跟一個在藝術重建學習自信的學生說,不要只顧這一科,沒有好結果,如此不濟!
香港教育的扭曲,不是單單局方政府所為,作為家長或教育工作者,似乎忘記了學習的真義,功利主義冲昏底下,他們只重視所謂的實用價值,將啟發、欣賞、創造冰封!學校竟然成為學科之間競爭場域,跟希臘上古時代的先哲一起討論學術背道而馳。
無怪乎當我誠懇地問高中學生們:學習有什麼意義?學生立時相視無言,隔了一會,有學生終於打破沈默,告訴我讀書是為了在社會向上流、更有學生表達一切都是被迫的⋯⋯
試想想:人生有七十多歲命的話,至少十六至二十年讀書,至少四十至五十年工作(視乎提早退休與否),你希望喜歡抑或恨惡去度過?作為爸媽,你跟子女的保存期有限,你希望他愛過自己的生活嗎?作為老師,學生畢業了,離開你二十年後,你盼望他最牢記得你說過的哪一句說話?說話的背後,若是心存感恩,那真是教育的成功。
最後,容許我補充一下:讀藝術系的同門師兄姐妹,除了當上藝術館長、策展人、大學教授或藝術工作者丶更有人是飛機師、傳教士、舞台表演者、會計師、建築師、生意人、導演⋯⋯。讀書和工作之間不一定存在等號,只要不將興趣和才華埋在土裡,自然開花結果!